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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央】札 记 2 篇

发布时间:2014-02-18 信息来源:西藏当代文学研究中心 浏览次数:3283
                    札 记 2

                                                   格央

                      单恋也幸福

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一年,央啦就遇见了他。他刚从地区调上来,也算是个新同志,两人还分在同一个办公室,不同的是,他是央啦部门的领导。

那时候的央啦正是青春飘逸的年龄,束起的长发有着自然的芬芳,连走路的样子也透出俊俏轻盈的气息。在这个新的部门里,他是领导,领导嘛,成熟一点、严肃一点也是很自然的。而她,是最年轻的新人,新人嘛,幼稚一点、羞怯一点也是很自然的。

其实,他们的年龄相差不是太大,也就9岁的差距,和另外几个已经上了中年的同事来说,他们之间似乎更有默契和亲近感。他似乎不太习惯指挥比自己较大的同事,因此很多事情就是他们一起做,做不完,就加班。好在他的妻子和孩子都还在地区上没有一起调上来,在拉萨他是孤家寡人。而她家里有父母操心,家中的宝贝女儿只要把工作做好,父母亲就特别的满意了。因此他们两个都有大把的时间和精力可以用在工作上。

虽然他没有说,但和她在一起,他觉得自己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她就是8月的桂花,素雅却清香地开着,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整个办公室的氛围。

辛勤的付出,总是会有回报的。那年他们的部门是单位的先进。在年终的聚会上,他喝了不少酒,有些醉了。而她,喝了不少的可乐,似乎也有些迷糊了。

曲终人散,他们住的小区相聚不远,于是结伴回家。

没有打的,是走回去的。没有谁提议,好像很自然地就踏上了回去的街道,特别自然,特别默契。

那晚的月色特别明亮,明晃晃的,隆冬的夜晚一点也不冷,没有风,街道上特别清静,连过往的车也没有。

他边走边哼起了歌:长长的头发,黑黑的眼睛,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你┄┄纯纯的笑容,傻傻的话语,烙印在我的心头难忘记,想要对你说我已经爱上你┄┄让我走进你的世界和你在一起┄┄。是《姑娘我爱你》的调子,词听得不太清楚,哼着哼着,他突然停了下来:“不许只看我的笑话,你也唱,我们一起唱。”这个语气特别孩子气,和平日里严肃认真的样子有很大的区别。

于是,央啦也跟着哼了起来。他们一首歌接一首歌地唱着,似乎很快就到了央啦家小区的门口。

好啦!你的家到了。你该回家了。”他说话的口气明显有一些不舍。到这一刻,两人才突然发觉原来他们的手是牵着的。这让他们都有点不知所措,急忙抽回自己的手,动作都过于夸张和明显,便越发显得尴尬了。

刚才哼着歌,轻松自然的状态转眼就消失了,他连句道别的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走,留下央啦怔怔地站着。

站着,看着,看着他离开。突然,他转过了身,发觉央啦在看着自己,便赶忙又转身走了。这一次,他的步伐加快了,直到路的拐角,硬是再也没有转过头来。

他为什么转过头来?是担心自己吗?他担心自己是因为自己是他的下属和同事吗?还是?刚才他唱的那首歌是在表达此刻他的心情吗?是原本想要存在心底,却又不自禁表露出来的感情吗?想到这里,央啦有一种窃窃的欢喜。

但同时,央啦也被自己的想法下了一跳!

不论心底有多么抗拒和抵制,央啦不得不承认自己爱上了他。可是他有家庭,有一个盼望着团圆的妻子和每天都要和他通电话才肯睡觉的女儿。

可是,央啦还是思念他,喜欢他,崇敬他,没有道理地想要呆在视线可及他的范围内。但她克制着自己的爱慕,从来都没有去跟他说明过,她知道这样的爱肯定没有结果,最为重要的是她不能背弃自己的良心去拆散另外一个家庭。

    爱情是爱情,可不能因为爱情就卑鄙。

这是央啦的初恋,确切点说,是她第一次单相思。她倒不觉得这种单恋有多痛苦,也不觉得自己傻,相反,她觉得甜蜜,觉得幸福,觉得心有依托。

那段时间,她真的只是一心想要去喜欢他,思念他,帮助他。她心中的感情是纯真和简单的。

而他也对她很好,教给她很多东西,给她机会去实践,有空时他们也很喜欢在一起聊天,也会一起去吃饭,但每次吃饭的时候都会喊上别的同事一起去。

转眼间,一年就过去了。科里争取到一个去内地学习的机会,他叫央啦去:“这不是几天或十几天的培训,有一整年的时间,你年龄还小,应该多学点东西。”央啦也知道这是一个特别好的机会,可在心底,她觉得自己舍不得他,一想到要离开他那么长时间,她的心就隐隐地疼。但最终,她还是答应去了。

在科里欢送她的聚会上,他和央啦都喝了一点酒。这一次还是他们结伴回家,还是走回去的,还是一路唱着歌,手牵着手。到了央啦家小区的门口,他没有象上次一样急着松开她的手,而是拽着她的手说:“这一年多,你一直支持我,我也舍不得你走,但这次学习对你一定很有帮助,我对你特别有信心,你要继续努力啊!”

“我知道了!”央啦想要克制自己,但做不到,她的眼泪特别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他拿出纸巾给她擦拭了泪水:“好了,你不是小姑娘了,你已经长大了,应该知道保重自己了。”边说着,他边把央啦揽到了自己的怀里,重重地抱了一下:“到那里以后,第一注意身体,第二好好学习,第三也要好好地轻松一下,这一年,你跟着我工作,让你很累了。”

在这一刻,央啦觉得自己在一个特别值得信任和依赖的怀抱里,这个怀抱是她这一年来一直想要却又不敢要的。

“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我的妻子调动手续办好了,下个月她就过来。你回来的时候,可别忘了给我的宝贝女儿买个礼物,她最喜欢的是芭芘娃娃,就是那种配了很多套小衣服的。”他尽量让说话的语气自然,但央啦还是感觉到了他的紧张和伤感。

这就够了,央啦没有奢望更多。这也是最好的结局吧?充满了理性和诚恳的味道。

第二天,临上飞机的前一刻,央啦收到了他的短信:“不是所有的梦都来得及实现,不是所有的话都来得及告诉你,我想你亦懂得我的内心,未来广阔,你有比我更好的未来,更幸福的归宿。”央啦知道这是席慕容的诗句,那本诗集一直放在他前面的书夹里,一起放着的还有他妻子和女儿的照片。

学习回来的时候,央啦给他的女儿带回来的一个大大的芭芘娃娃,但她没有回到原来的科室,而是去了本系统下属的一个部门,两个办公区隔着半个拉萨城。

虽然从此很少再有机会见面,但在心底里,央啦特别感谢他,尊敬他。在那段时间里,他一定知道央啦很喜欢他,而他也是动过情的吧!但他一直都保持着距离,引导她往正确的方向去做。

在年轻初恋的季节里,能遇到这样一个有责任心、能担当的男人,少走了弯路,跨过了危险的诱惑,心智在美好的感情中成长,真是央啦的幸运啊!

如果遇上了正确的人,单恋也如相恋般一样幸福啊!

 

                        缘份未到

她其实是一个特别好的女人,受过良好的教育,性情温和淡雅,有稳定体面的工作,知书达理。相貌虽不是特别的标致,倒也自然顺眼,而且是越看越舒服的那种。

18年前,从大学毕业的那时候开始,她就对自己的人生有简单的规划,工作自然是要努力,但重点是要找个可心的人嫁出去,生两个孩子。她觉得最能体现出女人幸福的画面是:周末的午后,在院子里和丈夫喝茶聊家常,两个孩子在旁边嬉戏玩耍,院子里有灿烂的玫瑰,淡雅的清香在各个角落弥漫。

可是,今年她40了,却依旧没有把自己嫁出去,一次也没有嫁。

刚毕业的那几年,她还很年轻,对未来的生活有很多浪漫的憧憬,盼望着和某个人一见钟情,丈夫对自己爱不释手,即便遇到阻碍和挫折,即便是柴米油盐的普通岁月,即便脸有皱纹额有白发,却始终一如既往,把自己当成手心里的宝。

可是这样的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于是,她开始加入了相亲的队伍。第一次便碰到了一个觉得很适合的人。大概他也觉得她不错,主动和她联系。他们慢慢从陌生到熟悉,从疏远到亲近。

虽然这次恋爱一点也没有一见钟情、刻骨铭心的浪漫,但在28岁的年纪上,她也觉得美好和幸福。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恋爱,但在对方的面前,她不想显得这么傻,于是就装得很有城府。但事实上,有城府的是对方,她自己没过几天,就完全暴露了简单、幼稚的个性,不设防备,一古脑地敞开心怀,像一个18岁的初恋的姑娘那样毫无保留地、甚至卑躬屈膝地爱上了他。

在那段时间里,他是她的一切,他要看美国的枪战片,她陪着;他要吃涮羊肉,她陪着;他要泡吧,她陪着;他要顶着大太阳去野外拍风景照,她也陪着;他打台球,她陪着┄┄而这些,大都是她根本没有兴趣的事情。她喜欢周末呆在家里,喜欢喝喝咖啡,听听音乐,看看书,喜欢生活剧和历史片,最讨厌涮羊肉的麻酱粘碟,更何况在拍风景照得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要为女友也拍几张。

可是即便这样,她还是想要好好爱他,想着大概男人都是粗心的,当然不如女人细腻。

于是,一切都还是照旧。他说卷发好看,她就硬是把自己的长发给剪了;他不喜欢吃辣椒,她做菜的时候就不再放了;他喜欢明亮的色彩,她便刻意买亮色的衣服;他总是把东西乱放,弄得满屋杂乱,她就悄悄地收拾┄┄

她总是一如既往地付出,而他总是一如既往地粗心着。

有一天,她的胆结石发作,很疼,撑着去了医院,需要输液。医生开完了药,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行啊?马上给家人打电话,让他过来陪着,等会还有很多拿药换药的事情。”

家人,在听到这句话的第一时间,她想到了他,可仅仅一秒之后,她就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她知道,自己不能幻想他的照顾,他太粗心了,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身边的女人也需要呵护和关心。又或者,他只是对自己粗心,如果他遇到的是别的女人,他是否会有完全不同的表现?想到这些,她的心一阵一阵疼了起来,比胆结石还要疼。

虽然没有陪护,不方便喊护士,但输液的时候,她还是特意找了一个角落坐下。因为她真的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

尽管有很多的委屈和悲哀,他们的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就这样过了。她盼望着他慢慢地改变,而他却始终没有想过需要改变。

终于,有一天,他说还是分手吧!她也没有挽留或是质问。她习惯了什么都听他的,她习惯以他为中心了,这一次虽然心里很疼很疼,她也默默无语。

在他的面前,她完全没有了自我。好在,这是她最后一次迁就他了。

分手的那年,她30岁了,心理和身体都觉得好疲乏好疲乏。

这之后,她还是有过很多次相亲的经历,但每次似乎都风平浪静,一点涟漪也没有。而这当然不是孕育爱情的情绪。

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岁月里,她一点一点老去,眼角有皱纹,额边竟然也有白发了!而那个她命中注定的人却还没有出现,又或者,永远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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