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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师风采

秦都随笔——怀念外公

秦都随笔——怀念外公
 
 
怀念外公
“壮岁酣战上甘岭,挥师回川亦豪情。
南望秦岭云深处,清明时节又思公。”
每年的清明时节,正是春暖花开之日,而人们却往往会感时溅泪。丙申清明之际,我很想念外公,想为他写点文字,来抒释我的尊敬之情。
外公出生于民国十六年(1927年),他的名字叫王洪国,为此,小时候的我,曾经很伤心。因为母亲曾经对我说过“你外公是王洪文的哥哥”。王洪文是个坏蛋,而我的外公王洪国竟然是王洪文的哥哥,我能不伤心吗?后来才知道,那是母亲专门和我开玩笑——逗我。
谈谈我的外公,从何谈起呢?就从一九五零年开始吧。
是年夏天,朝鲜半岛上发生了南北战争。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派军队进驻朝鲜半岛,很快,中国也被迫卷入了这场战争。10月,23岁的外公,扛着一杆枪,随着中国人民志愿军大部队“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鸭绿江,进行了一场保家卫国的抗美援朝战争。
那场战争自1950年10月25日至1953年7月27日,持续了两年零九个月的时间。最后,中国人民志愿军以损失十多万人的代价,赢得了这场战争胜利,随着“板门店协定”签字的结束,中国人民志愿军分批回国,1954年,外公回到了四川省岳池县,组织上安排他在县城的酒厂上班,但热爱种菜的外公,后来离开了岳池县酒厂,回到农村,过上了农民的生活。只是外公的身高较低,大约一米六五的样子,大头兵一个,人又老实本分,竟然没有哪家的姑娘看上他,后来才遇见了外婆,这样,外公总算有了一个像样的家了。
外公是一个非常勤劳、耿直、善良的人,他不但忙地里的农活,还要操劳家中之事。据外婆回忆:一九五九年——一九六二年,那是中华民族非常饥荒的年代,很多地方很多人都吃不饱,有些人饿的只剩下皮包骨头,当然,四川人民一样,也是吃不饱,为了能让外婆和母亲多吃一口,外公每顿饭就从自己的口里节省下来一点米饭,还时常在地里捡菜叶,刨地瓜,在山上寻野菜,找蘑菇,但仍然无法解决饥饿问题,于是外公就把家里的一些家具搬出来,拿到街上去典当,换回一些粮食,外婆记得最清楚的是外公把自己从朝鲜带回来的一匹绸缎(离开朝鲜时,朝鲜人民赠送给志愿军的礼物)拿到街道上偷偷地换了几斤玉米,带回家解决了几天的饥饿,那几年,虽然大家总是处于饥饿状态,但母亲几乎没有受到过饥饿,因为外公总会变着法子的给家里带回来一点吃的。
据母亲说,外公年轻时脾气不太好。母亲读中学时,大约15岁左右,许是因为她长得太好看了,就有一些男孩给母亲写信,结果那些信落在了外公手里,他怀疑母亲谈恋爱,于是他大声责骂母亲。而母亲非常生气,她很反感外公没有经过她同意就拆信并看信,在母亲的记忆中,就这件事,她和外公吵得最凶。
一九七二年六月,十八岁的母亲受人蛊惑和怂恿,毅然要离开四川去陕西,外公和外婆坚决不同意,外公对母亲说:“你要是外出乱跑,我就把你腿打断”。但外公只是生气说说而已,他并没有打断母亲的腿,而母亲却来到了陕西,经人介绍,认识了父亲,就嫁给了父亲,这是后话。
一九七四年十月,母亲生下了大哥,月子里没人照顾,外婆不远千里来到陕西,来伺候母亲,而外公远在四川老家,他既生气母亲,又牵挂母亲,毕竟,母亲是他的女儿。
一九七六年十一月,母亲生下了我,外婆照例来陕西给母亲伺候月子,之后,因为母亲和父亲在陕西的生活实在艰难,不得已,母亲答应了外婆的要求,让外婆把大哥带回四川。此后,大哥就一直生活在四川,他是外公和外婆养大的。
也许是大哥在四川吧,外公不再生气母亲了。对于他来说,虽然女儿嫁到了陕西,可是外孙子在他身边。
大哥从两岁起,就离母亲的怀抱。一九七九年四月,弟弟出生了,外婆撇下外公和不到五岁的大哥,来到陕西,再一次给母亲伺候月子,也就是在这一年,母亲大病一场,被医院确诊为“肺结核”,在那个年月,得了肺结核咋办呢?没办法!父亲也不知所措,外婆当机立断,坚决主张要把母亲——她的女儿领回四川去治疗。母亲同意回四川治疗,父亲也不得不同意,但父亲却要求外婆和母亲把三岁的我留在陕西。考虑到路途遥远,母亲又生病,最后,外婆和母亲决定:同意把我留在陕西,带着不到半岁的弟弟回到了四川。
当外婆带着母亲和弟弟回到四川之后,外公既难过又高兴,难过的是他女儿得了肺结核,这个病真不好治;高兴的是母亲回到了他的身边,并且还有两个外孙子(大哥和弟弟)也在他身边。后来,母亲告诉我,外公曾经还埋怨外婆:“为啥子不把二娃子(指我)也给我带回来?”
为了给母亲治病,外公四处求医,但四处碰壁,岳池县也没有哪家医院愿意接待母亲这样的病人。后来,在岳池县遇见了一位乡下的私人大夫,据说其人医术高超,却性格古怪,他不愿意去正规医院里工作,喜欢在乡村为人诊病。因为外公的多次乞求,那位大夫就本着试一下的想法,给母亲进行了为期一年的治疗,竟然把母亲的肺结核病给治好了,而外公和外婆也没有花太多的钱,这对于外公来说,可真是烧了高香。
母亲的病治好了,外公很是高兴,他四处张罗着要为母亲介绍对象,因为他不想让母亲再回陕西去。虽然母亲已经有了三个孩子,但还是有很多人上门,其中就有愿意和母亲结婚的人。但是,母亲的意见很坚决,她一定要回陕西,为此,外公非常的生气。我长大后曾问过母亲,“你当年为什么不听外公的话,而非要回陕西呢?”母亲的回答让我感动的想流眼泪,“因为我在四川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只要晚上闭上眼睛,就好像看到了我二娃站在我的面前,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我就要回来。”母亲最终还是狠劲地伤了我的外公——她的父亲的心。母亲要回陕西,外公坚决不给母亲路费,也不准外婆给。没有路费,母亲便无法买火车票。然而,她不顾一切阻拦,给父亲写信,让父亲把钱从陕西寄过四川来。据说当父亲接到母亲来信后,陕西的许多人就对父亲说:“润,你不要给四川寄钱,说不定淑华在骗你钱,你看她一年多都没有回来,要是你把钱寄过去,她不回来,你的钱不就打水漂了吗?”其实,当时父亲知道,肯定是外公不愿意让母亲离开四川,但父亲相信,母亲一定会回来的。那时的我,虽然很小,但我也坚信,母亲一定会回陕西的。一九八一年春天,母亲带着快两岁的弟弟,终于从四川回陕西了。外公想把母亲留在四川的愿望落空了。后来听外婆说,外公难过的流了很多眼泪。
直到一九八五年岁末,上小学二年级的我放了寒假,母亲才带着我和弟弟从陕西回了一趟四川,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回四川,在四川,我见到了我的外公和外婆,真是高兴,外公是多么可爱的一个老头啊!他和蔼可亲,一点也不严肃,让我丝毫没有拘束感,虽然第一次见外公,就好像是老相识了。这个寒假,我们在四川呆了20多天。
那些年,四川乡下的住房还是很紧张的,外公、大哥还有我,三个人住在一个房子,晚上睡觉在一张大床上;外婆、母亲和弟弟住在另一个房子,也是睡在同一张大床上。
每天,天刚亮,外公就起床,来到厨房点火烧水。厨房里有一口大锅,那是专门用来煮猪食的,外公把一些烂菜叶子、剩饭、米糠等放进大锅里,并给锅里添上水,大火烧起,外公用大勺子在锅里搅来搅去,不一会儿,猪食就烧好了,外公把猪食锅端起来放在一边,又在锅灶里放下另外一口锅,那是用来烧水煮饭的锅。我紧跟着也起床了,来到猪食锅跟前,看到那猪食冒着热气,那热气扑鼻而来,我的感觉是:啊,这猪食真香,那后院猪圈里的猪一定很幸福!我竟然傻傻地对外公说:“外公,这猪食好香啊,我想吃!”外公哈哈大笑,“这个不能吃,我马上就做饭,你去再睡一会吧。”但我不想再睡,就跑到院子里,看看院子后面茂密的竹林,能听到里面有许多鸟儿叽叽喳喳地在叫个不停;邻家的公鸡使劲地喔喔喔地打鸣;也不知是谁家的狗在汪汪汪地喊叫,周围似乎充满了勃勃生机。抬头远望,看那东方泛白的时候,刚刚睡醒的山峦,好美;耳畔传来外公在猪圈里大声呵斥猪的声音,以及猪在吭哧吭哧地吃猪食的欢乐之声。这一切,是那么自然!
吃完早饭,我就在家里写寒假作业,外公已经到菜地去了。我胡乱写了几页作业,就收起了书包,赶忙跑到屋子后面的菜地里,看到外公很忙碌。他把白萝卜和青菜放在一个筐子里,把红萝卜和莴笋放在另一个筐子里,两个筐子装满之后,然后抓起扁担,挑起两筐子菜就朝着县城的方向走去,其实岳池县城距外公家不远,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县城边上,外公放下担子,站在旁边,开始卖菜,其实就是等待买主,若有人过来问:“莴笋好多钱一斤?”外公就用右手伸出两个手指头回答:“两角钱”,来人就在菜筐里挑选莴笋,外公则拿出秤杆、秤砣和秤盘,把来人选的莴笋放进秤盘,把秤砣挂在秤杆上,一手提着秤杆重头上的细绳子,另一手拨弄着挂在秤杆上的秤砣,尽量把秤杆打得高一些。······这样,一上午过去了,菜筐子里的菜还剩一些,看看天色,已经晌午,该回家了,外公就挑着担子回来,把菜筐放在家门口,扁担靠在墙上,径直到厨房,外婆正在厨房做饭,外公就坐在锅灶前,帮外婆烧火,左手把柴火塞进灶膛的锅底下,右手拉起风箱,啪嗒、啪嗒、啪嗒,不一会儿,饭就做好了。一家人吃完饭后,外公就坐到外婆旁边,把卖菜的钱拿出来,按照硬币和纸币分别整理,完毕之后,就一起交给外婆,由外婆来保管。而我,就把家门口菜筐子里的红萝卜或莴笋拿出来(那都是外公没有卖完的),用一把小刀削其皮,然后就馋嘴“咔擦咔擦”地吃了起来,我觉得那削了皮的红萝卜、莴笋特好吃。我还记得有一次,分别吃了一个红萝卜和莴笋之后,还不解馋,又从菜筐子里拿了一个白萝卜,用小刀削了皮之后,咔擦咔擦地吃起来,啊,真好吃!这白萝卜脆脆的、甜甜的···,正吃着,好像有什么不对···,有点辣···,也不对,这白萝卜真辣呀···,辣的我肚子闹哄哄的,眼泪都出来了,不能再吃了,甩手就把正吃的白萝卜扔到一边去了,外公出来之后,看到我的样子,说道:“生萝卜怎么能吃呢?”可是我已经很委屈了,埋怨外公,“你为什么不把白萝卜卖完?害得让我吃,难受死我了。”···时光如昨天,恍然已是30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的顽皮、任性和不讲理,至今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可笑。
下午,外公依然如上午一样,挑着担子去卖菜。只是,下午一定要把当天的菜卖完。若是没有卖完,即使黄昏到来,外公也要挑着担子在县城的大街小巷转悠,把最后一点菜便宜卖出去,或者干脆送人,最后,挑着空菜筐回来。每天下午或晚上,我都要和大哥到街道上去接外公回家,说是接,实际上就是找,有时候找不到,我们就大声喊:“外公···外公···”。外公听到之后,答应一声“哎···”,听到外公的声音之后,我们就奔着声音的方向而去,见到外公后,其实还是外公挑着担子,只是我们三个一起回家。回家之后,就吃晚饭。吃完晚饭,照旧,外公把卖菜的钱如数交给外婆。
晚上睡觉,我和大哥一个被窝,外公独自一个被窝,半夜里,我经常听到外公的鼾声,这鼾声很有韵律,我丝毫不觉得讨厌,听到外公的鼾声,我醒了;不一会儿,伴着外公的鼾声,我又入眠了。······这些年来,我一直恋着四川,除了因为母亲是四川人,还有就是对外公和外婆的久久的眷恋,这眷恋,也包括黑夜里四川乡下那间低矮的茅屋中传来的外公的鼾声。
······
20多天的寒假很快就结束了,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又回到了陕西。
   ······      
从此之后,我一直在陕西。直到2005年春节前夕,弟弟去了一趟四川,把外公和外婆接到了陕西,见到他们之后,我的心情非常激动,啊,外公和外婆,我终于见到你们了······
在2005年春节这段日子,外公和外婆就在陕西的农村度过。其实他们一点都不习惯陕西的生活方式,但是他们依然高高兴兴地和我们一起过年。当我们在看电视的时候,外公喜欢看打仗的片子。如果有关于抗美援朝的片段播出时,外公总要认真地看,看完之后,外公表示:“现在电视拍摄的不好,不够真实”,我就问到:“外公,那真实的情况又怎样呢?”外公便认真地向我讲述起朝鲜战争的故事来。······外公讲的故事不是很精彩,但我在认真、耐心地听。我很敬佩外公,记得他在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讲了这样一件小事:有一次,他们志愿军趴在山头上隐蔽,美国的侦察机从上空飞过,就好像从他们的耳朵跟前掠过一样。如此惊险,我不知道外公的讲述是否有些夸张,但是我们坐在一起,我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他那双苍老而有力的手,长时间无语。当然,我还专门从镇上买回来一些VCD碟片,这些碟片上都是一些革命歌曲,如《我的祖国》、《我是一个兵》、《中国人民志愿军军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东方红》、《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北京的金山上》、《大海航行靠舵手》等。打开唱片,我手拿话筒,把那些革命歌曲逐个演唱,我自以为自己的歌声还是不错的。外公是我的听众,他一边盯着电视机屏幕,一边为我拍手。
春节过完了,弟弟又把外公和外婆送回了四川。送走他们之后,我内心告诫自己:一定不要找借口说自己很忙,一定要亲自回四川去一趟。
2007年7月,放暑假之后,我与母亲回到了四川,再次见到外公和外婆的时候,我无法抑制住自己的情感,几乎差点掉下眼泪来,外公和外婆真的又衰老了一些。这一年,外公80岁。
但让我吃惊的是,外公依然在菜地里侍弄着那些菜,他依然要挑起担子去街上卖菜。我试图替他挑一会担子,让他稍作休息。结果我很狼狈,因为我挑着担子向前走,只是坚持了几分钟而已,实在是扛不动了,就放下了担子。我想,那一担子菜,肯定超过了一百斤。然而,外公走过来,淡淡地说:“你挑不动,给我吧”,他挑起了担子,一步一步,稳稳当当地向着县城的方向走去。那一刻,我万分懊恼,自己是多么的可耻!多么的无能!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出身于农民家庭,且刚刚31岁,竟然不如一个80岁的老头。我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外婆身边,对外婆说:“外公到街上去卖菜了······您和外公怎么还要种菜呢?太辛苦了,不种菜行吗?”外婆开口说话:“老子喜欢种菜,不种菜,老子吃啥子?”四川人在说话的时候经常喜欢开口称自己为“老子”,这一点,我已经很习惯了,其实,我也是半个四川人嘛!
外公卖菜从街上回来,我们就一起吃午饭。吃完午饭,外公独自进了他的房子,我就走出院子,在菜地旁边的小路上溜达一会。7月的四川,像火炉一样,真热,我又转身回屋,进入屋子之后,听到外公的鼾声,我悄悄地走进他的房间,吓我一跳:天哪,只见外公上身光着膀子,下身只穿一条短裤,脚上没穿鞋······他竟然躺在一个长条凳子上酣睡,房间里有床,他为何不到床上去睡觉?他都80岁了,难道不怕从凳子上掉下来?我非常担心,又悄悄地来到厨房,对正在洗碗的外婆说:“外婆,外公躺在凳子上睡着了,他没在床上睡,这可咋办呀?”外婆淡淡地说:“你莫得管他,他爱在哪个地方睡,就在哪个地方睡。”我一时语塞。看来外公在长条凳子上睡觉是常有的事情。约莫一个时辰,外公睡醒来,已经穿好了衣服,在院子里散步。啊哈,外公啊,你真是个可爱的老头!
······
2009年暑假,我随母亲又一次回到四川。简直没想到,外公和外婆还在地里种菜,外公还是要坚持上街道卖菜。于是我想:外公卖菜,已经不仅仅只是为了赚钱,卖菜,已经是他生活中乃至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件事情。还有,外公的饭量很好,每一顿吃饭,他不比我吃的少,虽然已经是82岁的老人,但他白白胖胖,精神矍铄,乐观豁达。这次我们在四川住了十多天,临走的时候,我和外公拥抱,我的心情极为伤感,多么希望外公能够活到一百岁。
······
2012年6月底,接到四川大嫂打来的电话,说外公可能不行了,让我们尽快回四川,时正逢暑假至,我匆匆忙忙为母亲和我买了“西安——广安”的火车票,连夜赶往四川岳池老家。
到家之后,一眼就看到外公躺在病床上,他是多么的消瘦啊,疾病把他折磨的不像样子,他的表情极其痛苦,我从来没有见过外公这么痛苦的样子,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也许,他老人家大限将至。我忍住自己的泪水,急忙走上前,坐到床边,双手紧握他的双手,外公在痛苦的呻吟,我的心在滴血。
外公日夜呻吟,不想吃饭,也无法入眠,我们要送他去医院,他坚决拒绝去医院。在和病魔斗争了几天几夜之后,外公终究被死神带走了。
2012年7月6日下午五时许,85岁的外公闭上了眼睛。他离开了我们,离开了陪伴他56年的外婆!离开了他心爱的扁担和卖菜的筐子······
因为当时是夏天,所以外公去世后的第二天早上,村上的主事人就主张入殓治丧,并派人在外公一辈子都精心侍弄过的那片菜地里挖了一个坑,面对那坑,看着人们将装着外公的棺材慢慢地移近那坑边,又轻轻地放进去······铁锹铲起坑边的泥土,一锹一锹地,一锹一锹地,遮盖住了棺材······
唢呐凄厉,亲朋恸哭,花圈燃烧,纸钱灰飞!
忽然,天空下起了小雨,这,是上天在哭泣吗?
外公被安葬在菜地里了,他热爱这片土地,他在这里耕耘了一辈子,他又属于这片土地,最后,他又躺在了这里!
长跪在外公的坟前,手捧一黄土,心酸难过的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外公,您再为我讲一讲志愿军的故事好吗?我们一起上街去卖菜吧?我再为您唱一曲“一条大河,波浪宽”好吗?什么时候,我还能再听您睡觉时的鼾声?外公······
······
外公去世后,外婆告诉我,其实,外公不是我的亲外公。
我的亲外公已经在1955年去世了,之后,外婆带着一岁的母亲,才遇见了退伍军人王洪国,外公王洪国和我的母亲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认认真真地帮着外婆把母亲当亲生女儿一样养大,后来又帮着外婆含辛茹苦地把大哥养大,再后来,外公又毫无怨言同外婆帮着大哥和大嫂把尚苗(侄女)照看到十五岁,把尚天翔(侄子)照看到七岁,终于,在2012年,外公累了,他要休息了,因为,他走完了自己的人生之路。虽然,他有太多的依恋和不舍······
外公一生节俭、朴素、勤劳、谨慎、善良,他的一生是默默无闻的一生,但却是堂堂正正的一生,其可贵的品质,堪比黄金。
外公,您不是我的亲外公,却无怨无悔地养育了和您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三代人!
外公啊,您是真的英雄,您永远活在我的心里!


2016.0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