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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立明教授接受中国西藏网“对话藏学学者”栏目专访

发布时间:2013-10-09 信息来源:西藏社会经济与文化发展研究基地 浏览次数:32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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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前,本基地陈立明教授接受中国西藏网“对话藏学学者”专栏采访,谈他走入喜马拉雅丛林,探秘门巴、珞巴族的调查研究历程。以下为全文:

   [对话藏学学者]陈立明:走入喜马拉雅丛林,探秘门巴、珞巴族

    作者: 陈小刚    发布时间: 2013-09-30 15:20:00    来源:中国西藏网

    近日,仓央嘉措情歌文化旅游节在西藏藏南的错那县举行,同时还举行非物质文化遗产《门巴阿吉拉姆》、《萨玛酒歌》、《门巴拔羌舞》等文艺表演,吸引了诸多爱好者前往参观,受到了多方关注。

近期中国西藏网记者采访了研究门巴族、珞巴族文化学者陈立明教授,为您详细介绍喜马拉雅丛林中的神奇及其文化现象,尤其是错那地区神秘的仓央嘉措及其情歌的魅力。

专注研究两“族”两“人”

中国西藏网:二十多年前,您就走入喜马拉雅丛林,进行了长达半年多的文化考察。您是如何进入这个领域的研究?

陈立明:我们学校有这样一个学术传统,就是关注西藏两个人口较少民族——门巴族和珞巴族,以及两个“人”——僜人和夏尔巴人。尤其是门巴、珞巴和僜人都居住在西藏东南部的喜马拉雅山区,他们的发展情况,一直是我们关注的一个重要研究方向。

我从大学毕业以后留校,从事教学和科研工作。1986年开始我就跟随著名学者于乃昌教授,跟随他从事中国西藏边疆民族地区文化的研究。当时重点是协助完成国家的一个任务,一起做门巴族珞巴族民间文学的调查,要写门巴族、珞巴族文学史。所以,我们就到西藏东南地区几个边境县进行调研。

中国西藏网20多年前的喜马拉雅丛林之旅,至今给您留下了哪些印象?

陈立明1986年去了以后,墨脱给我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当时那里老百姓生活比较艰难,但是文化很多样,很有特色。令我印象很深还有,我们当时的向导和翻译,梅梅益希平措老人始终与考察队一起工作和生活,他用当地民歌曲调经常很投入地给我们唱仓央嘉措的情歌,我和益希老人就仓央嘉措及其情歌还进行了多次深入和持续的讨论。那样的场景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我曾经写过一本《走入喜马拉雅丛林——西藏门巴族珞巴族文化之旅》的小册子,里面就讲到我们当时第一次进墨脱考察的情况,对喜马拉雅丛林中的门巴族、珞巴族的文化有比较详细的记录和解读。

20年后再赴喜马拉雅

中国西藏网:今年暑假,您又到藏东南的喜马拉雅地区进行调研,请您给我们介绍一下这次调研活动的主要任务?

陈立明:西藏全区有18个边境县,分别与印度、尼泊尔、不丹、缅甸等国家接壤,边界线长达4500余千米。世代居住着人口较少民族:门巴族、珞巴族、僜人和夏尔巴人。除夏尔巴人主要居住在中尼边境的聂拉木县和定结县外,门巴族、珞巴族和僜人居住在西藏东南部称为门隅、珞渝和察隅的广大地域,其行政区划归属西藏的墨脱县、米林县、察隅县、错那县和隆子县等五县区管辖。

目前,西藏共有9个民族乡,西藏人口较少民族门巴族、珞巴族居住在其中的8个,分别是墨脱县达木珞巴民族乡、米林县南伊珞巴民族乡、林芝县更章门巴民族乡、错那县基巴、麻玛、贡日、勒布门巴民族乡和2010 年新成立的隆子县斗玉珞巴民族乡。

这次我们就是到藏东南这五县八乡进行调查,主要是调查西藏边疆民族地区经济社会发展情况。

喜马拉雅丛林变化多

中国西藏网:时隔20多年,再走入喜马拉雅丛林,哪些变化是您感触最深的?

陈立明:让我感触最深的就是墨脱和察隅,墨脱是27年前的1986年去过,察隅是21年前的1992年去过。而其它地方,像隆子、错那,尤其是错那我去的比较多,当然每一次去都有一些新的感受,但是墨脱给我的印象是极为深刻的。

给我最大的震撼就是交通,过去的时候需要走五六天的山路,而且极其危险,现在路虽然也不是很好,但是国家非常重视墨脱交通的改善。

一个是外面的交通的连接,这是至关重要的。另一个是墨脱内部的交通,我过去去的时候,里面很少见到圆形的东西,根本没有自行车、三轮车这些。现在进去,摩托车、三轮车、汽车各种车都有,过去圆的东西仿佛只有磨盘和纺车,此外很难看到其它圆形的东西。

路修通之后,还修了大量的桥梁,过去门巴族、珞巴族地区主要是藤网桥,很危险,随时都有可能掉进滚滚波涛的雅鲁藏布江,现在可以说是天堑变通途。已经见不到藤网桥了,基本全部变成了钢混水泥大桥,可以通汽车。

中国西藏网:除此之外,您还关注哪些重要的变化?

陈立明:第二个印象最深的就是墨脱的教育。我们过去走村入户进行调查的时候,我记得是有一个文朗村,我们调查门巴族文化的时候,住了几天的时间。当时,我们在给老百姓采访录音调查的时候,围了一大圈孩子,应该都是上学的年龄,由于离学校很远,他们很少有在上学,基本上都在家里给大人帮忙干活。我觉得如果孩子没有学上,那么这个民族就没有前途,回想起来,内心就特别的难受。看到他们渴望学习的眼神。

这次去了以后,所有的乡都有一所完全小学,现在孩子可以就近上学,校舍建的都非常好,学校投入很大,所以他们的上学问题现在得到了完全的解决,少年儿童的入学率现在已经是百分之百,巩固率也是百分之百。

同样,我说的那个文朗村,现在一个村就有17位在读和今年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分别就读于东北大学、北京林业大学、成都大学、西藏大学、西藏民族学院等等,这是一个了不得变化。

在我看来,教育跟修路一样,对于墨脱的发展和未来都非常的重要。随着兴边富民行动和扶持人口较少民族发展政策的叠加,给边疆民族地区尤其是门巴族、珞巴族人的生活带来了很大的改善。毫不夸张地讲,变化是翻天覆地的。

神秘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

中国西藏网:听说您大学的专业是藏语言文学,毕业论文是《仓央嘉措情歌的汉译研究》,而且曾多次赴仓央嘉措的故乡错那地区调研。您认为仓央嘉措情歌的最大魅力是什么,请谈一下您研究的心得体会?

陈立明:我对仓央嘉措情歌有特别的感受,因为我会藏话、藏文,所以仓央嘉措创作的几十首情歌,我都能背下来。有几种版本,于道泉先生最早收录的有六十多首,王沂暖先生有七十多首,还有一百二十多首的。有很多版本,从于道泉先生那个版本来看,有六十多首是没问题的,我基本上是倒背如流。

人们喜爱仓央嘉措情歌原因是多方面的。仓央嘉措情歌本身的修辞、造句、意境各个方面都十分的唯美,从内容到形式堪称典范之作。它来源于民间文化,最早是来源于门巴族的民歌,这就涉及到仓央嘉措的出生问题。仓央嘉措出生在西藏的门达旺地区,是门隅的中心地带。他被秘密选定为转世灵童以后,在民间生活了比较长的时间,但学术界对此有争议。但是他最后被正式确认为六世达赖喇嘛,这是他出生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

因为仓央嘉措受到了门巴族民间文化的熏陶,门隅的民间情歌非常的发达,同时到了拉萨以后又受到了藏族文化的深刻影响,可以说门、藏文化对于仓央嘉措的影响是十分大的,所以说他创作这些情歌,来自于民间文化,经过他自己的加工和改造,又对民间文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仓央嘉措是第六世达赖喇嘛,政治上自然影响很大,门巴族把他视为本民族的骄傲,他的情歌在门隅地区非常的流行。门巴族和藏族都非常的喜欢,随着仓央嘉措情歌的翻译和传播,越来越多的人喜爱他的诗歌,现在仓央嘉措的情歌可以说是享誉世界。

仓央嘉措情歌享誉世界

中国西藏网:最近,西藏仓央嘉措情歌文化旅游节在错那县勒布沟举行,影响很大,您怎么看当今仓央嘉措情歌文化的传播?

陈立明 通过仓央嘉措情歌文化节,我认为这对于传播门巴族的文化和旅游发展都有十分大的意义。

因为仓央嘉措既是六世达赖喇嘛,同时也是一位优秀的文学家,他的情歌发展至今甚至已成为一种大众文化的代表,受到了国内外爱好者的关注。现在很多人都在研究仓央嘉措的情歌,而且已经被翻译成好多种语言文字传播到世界各地。严格来讲,有的是跟风的,翻译地很不准确;有的有猎奇倾向,向俗文化靠拢,做成流行文化了。

现在大家很喜欢仓央嘉措情歌,我们感到很欣慰,但是从研究的角度来看,从严谨和科学的角度来看,我们觉得很多地方是值得商榷的。仓央嘉措情歌文化旅游节期间,已经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的门巴族戏剧阿吉拉姆也会表演。门巴族的拔羌以及门巴族的一种独具韵味的民歌——萨玛酒歌,在节庆上也有演示,这次他们还要搞萨玛酒歌的比赛。当我听到整个活动安排之后,感到非常的高兴和兴奋,这对于提升错那县勒布沟的旅游形象、扩大门巴族的文化传播会产生重要的影响,都是非常有价值、有意义的。

中国西藏网:那么,现在门隅当地仓央嘉措情歌的流传是一个什么样情况?

陈立明:当地人们对仓央嘉措很崇拜,仓央嘉措的情歌在门巴族老百姓中是普遍流传。过去,我们在勒布地方搜集了很多民间情歌,很多民间情歌和仓央嘉措情歌没办法区别,究竟是不是仓央嘉措创作的无法判断。另一个是现在在藏族地区流传的一些仓央嘉措情歌,有的说是仓央嘉措创作的,有的说是民间来的。藏族的民歌、仓央嘉措的情歌和门巴族情歌之间的关系,实际上还需要专家们好好的研究、甄别,这也是有一定难度的。

那些年,我们搜集的时候,老百姓随口一唱民间情歌,里面就有仓央嘉措的情歌。我们过去搜集整理过的门巴族民间歌谣至少有几百首甚至近上千首之多。

在我的那本小册子《走入喜马拉雅丛林》中,大量而真实地记录了我们调查的仓央嘉措情歌及其门巴族情歌在门隅当地流传情况。因为我藏话说的还可以,采访了当地许多的民间老艺人和门巴族群众,这些都是第一手资料。

学术研究不忘国家主权

中国西藏网:您研究门巴族、珞巴族、僜人和夏尔巴人的社会和文化已经有20多年了,研究的主要意义表现在哪些方面?

陈立明:因为门巴族、珞巴族,包括僜人、夏尔巴人基本居住在喜马拉雅山区,本来这片地方就是一个神奇之地,由于特殊的自然地理环境和社会发展状况决定了她们的文化具有的特色。

比如珞巴族,他们长期生活在喜马拉雅山林,有自成体系的原始宗教;它的民间神话、传说和故事构成了自成体系的原始文学,对于我们从审美学的角度、文化发生学的角度研究珞巴族文化乃至人类文化研究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再如门巴族,他们也生活在喜马拉雅东部山区,但门巴族在政治、经济和文化上受到了藏族的深刻影响。

总之,珞巴族原始型文化和门巴族复合型文化有着重要的研究意义和价值。

值得特别指出的是,门巴族、珞巴族和僜人是生活在中印边界一带的少数民族。1914年,在西拉姆会议上秘密划的麦克马洪线,把属于我们中国西藏的门隅、珞渝和下察隅近九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门巴族生活的绝大部分地域、珞巴族生活的几乎全部地域、僜人生活的大部分地域都被印度非法占领着。就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加强门巴族、珞巴族和僜人的研究既有学术价值,还有更大的是现实意义。

为了我们国家的国防稳固,边疆安全,为了我们国家争取更多的对外主权的谈判,研究我国西藏边疆少数民族都是具有非常重要的价值。

专家简介:陈立明,生于1957年,重庆市人,四川大学历史学博士,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获得者,现任西藏民族学院教授、西藏社会科学院特邀研究员。主要研究我国西藏的民族关系、民俗文化以及民族教育等领域,曾先后十多次赴西藏边境民族地区调查,其成果在学术界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文中观点仅代表学者本人,中国西藏网保持中立)

(责编:赵钊 惠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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